错位

在看过了网上那么多对《满城尽带黄金甲》的调侃后，我终于也看到了他的“下载版”。做人要厚道，如果一开始就是抱着骂人的心态去挑刺，对老谋子的片子看一部骂一部，骂一部再看一部，那我感觉自己一定病得不轻。厌恶的最终表现形式不是批评，而是冷漠。如果真那么讨厌的话，我宁愿啥也不说。

平心而论，老谋子是个天才，视觉艺术的大师。让他去拍个广告，比方说当年的万宝路中国版广告或是做个什么开幕式的效果肯定没话说，这叫人尽其才。可他的确不是说故事的高手，导演这个职位是难为他了。有句古话说“学而优则仕”，我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一个行业里的能手为什么就一定能干好另一个行业呢？口号里虽说劳动不分贵贱，可绝大多数人不这么想。你老谋子摄影布景玩得再好，当不了导演你就是个跑堂的，没人看得起你不说，没人尊重你的意见，让你滚蛋就得滚蛋。所以你为了能按自己的想法干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挣个导演来干，哪怕你心里其实想干的是摄影布景这类最专业最细致的活儿。

常听技术工作的专家抱怨，专业技术再好也升不上去，甚至专业技术越强越没有升迁的可能。就像一个特种兵，武功再好枪法再好也当不了将军，你的武功枪法留在前线最有用。郭靖当年要是只学了《九阴真经》没学《武穆遗书》，估计也统不了大军吧。

军队是个特殊行业，在那里官大一级压死人，为了执行效率没有民主没有公平。将军当然比特种兵要尊贵。而社会的其它行业呢？为什么官员就一定要比学者尊贵，导演就一定要比摄影尊贵？大家都打破头去抢最尊贵的那个职位，到后来有多少人干的是他们自己喜欢干的活儿呢？下面的这段话我从前一直以为是某位古希腊大哲说的，后来才知道说话的是个现代人，他在我出生前的10天想着我现在正在想着的问题：

"The society which scorns excellence in plumbing because plumbing is a humble activity and tolerates shoddiness in philosophy because it is an exalted activity will have neither good plumbing nor good philosophy. Neither its pipes nor its theories will hold water."

“一个社会，如果它轻视优秀的水管工程只因为这是个卑贱的职业而容忍恶劣的哲学只因这是高尚的职业，那么这个社会注定不会有好的水管和好的哲学，它们都会有漏洞。”

--John W. Gardner, Forbes magazine, Aug. 1, 1977

在瑞典读书的同学告诉我，他那里得诺贝尔奖的教授和他的秘书俩人的工资相差不超过30%，两人都受人尊重，都喜欢自己的工作而且完成得很出色。那个秘书老太太能在几分钟内找到任何一个学生的任何档案材料，包括任何相关部门给这个学生的公文备份，比学生本人保存得还好。在和我讲述这些的时候，赞誉之情溢于言表。

之所以神往北欧那样的社会，是因为我们这里太多的浮躁。冯小刚的那部《夜宴》碰巧我也看了，和老谋子的这部取材有些雷同，不再像是冯小刚的片子。在《锵锵三人行》节目中听到了他的辩白：“我觉得喜剧比悲剧难拍，但人们一直认为悲剧是正剧，喜剧上不了台面。奥斯卡这样的电影评选，喜剧也很难得奖。人们以为我只会拍喜剧，所以这回我也拍个悲剧给大家看看......”

何苦呢？做自己就这么难么？